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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2/5)

气洋洋的,有驸马爷做主,今年的收成除了要交些税,剩下的就都是他们的了,干起活来当然也更有力气。

项宝山却是肉疼,他是指挥使,卫所的头目,先前他占为己有的军田只比湘王少一些,就因为来了位公主与驸马,早在陈敬宗正式清算之前,他提前把私吞的军田又还给了军户。

幸好,明年陈阁老就要回京了,公主与驸马爷肯定也会跟着离去,到那时,陵州这地方还不是他与湘王说了算?因为知道只需要损失一年的进项,王爷与他们才没有彻底与陈敬宗撕破脸皮,只想和和气气地度过这一年。

一骑快马突然从远处朝这边奔来,马蹄如飞,溅起一路灰尘。

陈敬宗率先勒马,项宝山等人也疑惑地看过去。

最终,那匹快马停到了他们面前,武者气度的男子跳下马,脸色铁青地朝陈敬宗禀报道:“驸马,属下是公主身边的侍卫……”陈敬宗脸色一变:“可是公主出了何事?”侍卫怒气冲冲地解释道:“今日天气好,公主听闻陵州城东郊有座桃花山,便微服去赏桃花,公主本意是不想惊扰百姓,叫我等远远跟着,不料竟遇到了湘王爷。

因湘王爷也是微服,两边都不认识,湘王爷竟把公主当成普通民女冲撞冒犯!总之现在公主很生气,叫您即刻回去见她。

”他尾音未落,陈敬宗已经一甩鞭子,满脸怒容地疾驰而去。

侍卫也没理会其他人,上马追了过去。

项宝山还没有从刚刚听到的消息里恢复过来!湘王啊,他能不了解湘王的好色?今日湘王居然色到华阳公主面前去了,还冲撞了公主!虽然一边是王爷,一边是公主,听起来似乎旗鼓相当,可湘王只是景顺帝的远方堂亲,只有太./祖爷这一个共同的老祖宗,华阳公主却是景顺帝最宠爱的亲女儿,现在湘王欺负了公主,景顺帝能忍?明明才是三月暖阳,项宝山的额头竟然大颗大颗地冒出汗珠来。

王飞虎跟湘王是一样的贪色玩意,这会儿竟然还在说些不正经的,啧啧道:“听说华阳公主貌美无双,也难怪王爷……”林彦突然飞过来一记眼刀。

王飞虎想起卢达也在,悻悻地闭上嘴巴。

.陈敬宗在路上已经跟那个侍卫问清楚了,知道湘王那老色鬼连华阳的一片衣角都没碰到,尽管如此,想到湘王会用那种恶心的眼神冒犯华阳,陈敬宗仍然气得不轻。

他直接骑马进的宁园,来到栖凤殿外才下马,龙行虎步地来到次间,就见华阳寒着脸坐在榻上,还穿着那套细布衣裳,梳得少女头。

陈敬宗愣了一下。

婚前他只见过华阳一面,就是相看那日,虽然她是少女的装扮,可一来离得远,二来少女的公主依然雍容华贵,所以那远远一瞥给陈敬宗最深的印象,就是她很白。

婚后她便开始绾发了,今日竟是陈敬宗第一次真正近距离见到她的少女妆。

“没受惊吧?”陈敬宗走过去,试着要抱她,他不知道该如何安慰人,也没有经历过这种情况,又不能像平时那般没个正形,便显出几分笨拙来。

华阳拍开他的手,吩咐道:“刚刚我太生气了,没想太多,现在你带人去湘王府,让湘王把那些胆敢拦着我的侍卫都交出来。

”陈敬宗一听,眼前就浮现出她被一帮五大三粗为虎作伥的男人围起来的画面,沉着脸便往外走。

华阳故意的,就是要他生气,越生气才越像,才会让陵州城的百姓们都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动了多大的肝火!而这件事,早晚都会通过探亲的百姓、过往的商人传到其他藩王那边,届时无论是她向父皇告状,还是父皇惩罚湘王,其他藩王们都会相信是湘王自作孽不可活,非要在太岁头上动土。

陈敬宗阴沉着脸出发了,周吉率领一百个侍卫,骑着马浩浩荡荡地紧随其后。

这阵仗,把一路的百姓都惊动了,纷纷丢下手头的事,蜂拥而去,都想在第一时间知道究竟发生了什么。

湘王府。

因为挨打时疼得直在地上打滚,湘王浑身上下前前后后都挨了周吉的鞭子,导致趴着也不行,躺着也不行,只能由小厮们搀扶着,光溜溜地站着让王府郎中为他擦拭、上药。

“哎哎”的呼痛声就没停过。

湘王妃与二十五岁的世子都在,因湘王此时仪容不雅,湘王妃站在屏风后,只有世子近在眼前,又心疼又愤怒地道:“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对父王动手?”那些王府侍卫们都不敢说,湘王可以说,却是没那个脸开口。

哪怕全陵州城的百姓都知道他是什么货色,湘王也不好意思告诉儿子,他是因为调戏公主挨了公主的打。

鞭子打出来的伤痕,又长又深,尤其是湘王还长得白白胖胖的,那些鞭伤就显得越发狰狞。

湘王怕疼,不太配合郎中的上药,郎中只得小心翼翼地哄着劝着。

这边刚把后背上的伤都敷了药,王府外面突然传来一声怒喝:“湘王老贼,出来见我!”湘王猛一哆嗦,这声音有点耳熟啊,而且还敢对他不敬,当下此时,除了华阳的驸马陈敬宗还能有谁?湘王若是占理,他堂堂王叔何须惧怕一个小辈,可他理亏啊!顾不得穿衣裳,湘王把所有人都撵了出去,只留下郎中,再一边吸气一边指挥郎中把桌子椅子等堆到门口。

王府也有三百侍卫,然而知晓来闹事的是驸马爷,驸马爷还带了人马,侍卫们不敢动手,阻阻拦拦地还是让陈敬宗、周吉以及十个侍卫冲了进去。

湘王妃、世子迎了出来。

陈敬宗看向他们身后:“湘王呢?叫他出来!”他身高九尺,面容英俊却煞气逼人,犹如一把出鞘便要饮血的刀,湘王妃浑身一抖,硬着头皮道:“王爷喝了药,头脑昏沉已经睡下了,敢问驸马来此有何贵干?”陈敬宗已经从周吉的举动中猜到华阳要闹大,便冷声道:“今日公主微服出游,湘王却命一帮王府侍卫对公主出言不逊,如今我奉公主之命,要带那些侍卫回去给公主磕头赔罪。

”湘王妃、世子一点都不怀疑这话的真假,是湘王能做出来的事!世子马上喊来管事,叫管事去把参与此事的侍卫们都绑了,交给驸马爷。

陈敬宗:“光交出几个侍卫就够了?”湘王妃赔笑道:“驸马,王爷他不认得公主,虽有冒犯却绝非故意,更何况王爷当时已经受了罚,驸马还要怎样呢?真叫王爷去宁园给公主负荆请罪,他好歹也是王叔,传出去岂不是让百姓笑话咱们皇家?”华阳先前“不知道”湘王的身份,叫人鞭打湘王也无可厚非,可如果明知是藩王还要打,便有京城公主不敬宗室长辈之嫌了。

陈敬宗明白这个道理,他也没想再打湘王一顿,而是指着世子道:“今日湘王辱我妻子,念在他是长辈的份上,我不与湘王动手,可让我白白咽下辱妻之恨,那也是万万不可能。

既然世子孝顺,那便父债子偿,让世子吃我一拳,如何?”世子大惊,警惕地看向陈敬宗的手。

湘王妃更是挡在儿子身前,怒视陈敬宗道:“驸马,你休要欺人太甚!”陈敬宗冷笑:“我欺人太甚?那我们出去问问百姓,看看究竟是我欺人太甚,还是你们湘王府辱我太甚!”湘王妃噎住了。

就在此时,上房里面突然传来湘王的声音:“驸马,本王是真的不知情啊,不过你说的对,本王错了就是错了!世子,你赶紧让驸马打一拳,好消了驸马的心头之恨!”湘王妃母子:……世子心里那个恨啊,只是众目睽睽,父命难违,他只能站出来,拿出最诚恳的态度向陈敬宗赔罪,希望陈敬宗也全了君子之礼,不至于真的动手。

可惜,陈敬宗从来都不屑文人君子的那一套,世子刚刚说完,还低着头呢,陈敬宗的拳头便挥了过来!身材虚胖的世子一下子就被掀翻在地,半边脸高高肿起。

这还是陈敬宗不想闹出人命,故意收了力气,免得打死世子,白白让湘王成了苦主。

该打的打了,该绑的也绑了,陈敬宗带上周吉等人,原路返回宁园。

桃花山亲眼围观公主鞭笞湘王的一些百姓也回来了,再联系驸马爷去湘王府绑人的消息,这么一解释,没过多久,街头巷尾的百姓们就都知道了原委。

消息传到陈伯宗耳中,他立即带上俞秀,前往宁园探望。

宁园。

终于从华阳口中得知她全部计划的陈敬宗,绷紧了一张脸。

华阳换好衣裳,绕过屏风,见他这样,笑道:“气我冒险吗?我带了那么多侍卫呢,不可能会让他得逞。

”陈敬宗:“凡事都能算无遗策,这世上就不会有万一二字。

”华阳知道他担心自己,没跟他互呛,只是走到他身边,轻轻勾住他的手。

陈敬宗不为所动,头也偏向一旁。

华阳瞧着他冷冰冰的脸,哼道:“你再气我隐瞒,今晚就睡流云殿去。

”从小到大,除了小时候的弟弟,她可没哄过谁,这人竟然还不领情。

而平时似乎只要能与她同房便什么都肯做的陈敬宗,竟拨开她的手,真的朝外走去。

华阳怔住,眼看着陈敬宗就要跨出内室了,她急道:“等等!”陈敬宗停下脚步,背对着她。

华阳咬咬牙,道:“等会儿大哥大嫂该来了,我有话要你帮我转告大哥。

”这是正事,耽误不得。

陈敬宗也折了回来,垂着眼道:“什么话,你尽管说。

”两刻钟后,陈敬宗在流云殿的书房见了陈伯宗,面无表情道:“知府衙门里有往年百姓状告湘王的卷宗,公主让你暗中提醒那些苦主来宁园陈诉冤情,请公主替他们做主。

”陈伯宗惊道:“公主是想置湘王于死地?”陈敬宗还是那张死人脸:“我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怎么知道她在想什么。

”陈伯宗敏锐地觉察出弟弟的不对,想了想,他低声道:“我听闻公主并未在湘王手里吃亏,你何必如此,叫公主看见,还以为你存了芥蒂。

”陈敬宗:……送走兄嫂后,本来已经决定今晚独自睡流云殿的驸马爷,愤愤地朝栖凤殿走去。

第52章 华阳有些累了。

这一上午,她光是进出城就坐了两趟马车,在桃花山那边为了乔装民女,她还爬了一段山路。

因为累,方才她没有挽留俞秀夫妻在宁园用午饭,从情理角度讲,她现在也不该有款待客人的心情。

“公主,还是先吃些饭填填肚子吧,再生气也不能委屈了自己,是不是?”看着懒懒躺在床上的公主,朝云、朝月小声地哄劝道。

华阳没生气,一切都在按照她的计划走,她气什么,她只是恶心,虽然早就知道湘王是个什么玩意,今日亲自对上那张淫./邪丑陋的脸,华阳还是恨不得当场就把人发配到边疆去,这辈子都不要再看第二眼。

很多时候陈敬宗看她的眼神也透着几分欲,一看就知道他在惦记什么,可陈敬宗长得英俊,目光也没那么露骨,给人的感觉完全不一样。

想到还在跟她置气的陈敬宗,华阳更没胃口了。

陈敬宗的气情有可原,她也没错啊,真提前告诉了他,就他那脾气,连她多欣赏陈伯宗、陈孝宗几眼他都要阴阳怪气几句,能忍受她用自己做饵去钓一个大淫./虫?与其浪费唇舌掰扯一堆,不如先斩后奏。

而且她已经哄过陈敬宗了,他竟然还要生气,气就气吧,有本事以后他都睡流云殿,再也别往她跟前凑。

“驸马回来了。

”院子里忽然传来珍儿、珠儿的行礼声。

华阳心中微动,低声对身边的两个丫鬟道:“就说我乏了,已经睡下。

”说完,她微微调整姿势,阖上眼帘假寐。

朝云、朝月互相看看,笑着放下拔步床的帷幔,配合地往外走去。

她们在次间门口撞上了往里走来的驸马爷。

朝月作势拦了一下,压低声音道:“禀驸马,公主乏了,方才已经歇下,您要传饭吗?”陈敬宗:“不必,我进去看看。

”说完,他已经绕过两个丫鬟。

内室一片静谧,和熙的春风丝丝缕缕地吹进来,拂动拔步床前薄如蝉翼绣着粉色牡丹花的帷幔。

陈敬宗目光阴沉地盯着那层薄纱,仿佛能看见她被湘王掠去后惨遭蹂./躏的画面。

他知道这件事并没有发生,可她今天确确实实将自己置入了这种险境,万一她是在一处偏僻地方遇到的湘王,万一湘王带过去的侍卫更多,湘王那种又毒又蠢的人,极有可能冲动之下先占了她的人再要了她与周吉等侍卫的性命,最后随便找个地方抛尸,将自己摘的干干净净。

聪明人不会如此冒险,可湘王就是个蠢的,世上就是有这种无法无天的蠢毒之人,是那种正常人都觉得“怎会如此”但事实就是发生了的蠢毒。

她是被人宠惯坏了,在皇宫里自不必说,到了陈家也人人都敬着她,便以为所有人都会忌惮她公主的身份,不敢施暴于她。

陈敬宗走向拔步床。

他脚步很重,一听就是来找茬的,才不管她是不是睡了。

华阳只当不知。

很快,陈敬宗来到床边,看着她比牡丹花还要娇嫩妍丽的侧脸,听着她微微急促起来的呼吸,陈敬宗忽地一笑,紧跟着,“啪”的一掌拍在她正对着他的臀上。

华阳:……无论是这个极其冒犯的举动,还是身上传来的痛感,都把华阳气坏了,也不管装不装睡,她翻身而起立于床上,葱白似的指尖气鼓鼓地指着陈敬宗铁青的脸:“你好大的胆子!”竟然敢打她!父皇母后都没有打过她!一定是她最近对这人太好了,才纵得他越来越无法无天,不把她当公主看!陈敬宗冷笑:“论大小,我只有两样不如你,一是胸,二便是胆。

”华阳:……都什么时候了,他还来耍不正经?注意到陈敬宗的视线落在了她胸腹处,不知是要看胸还是看胆,华阳脸颊涨红,说不过他,干脆撵人:“你不是说今晚要睡流云殿,还来我这里做什么?”陈敬宗:“今晚是今晚,现在才晌午。

”华阳:“晌午我也不想见到你,出去。

”她的公主气势向来就足,现在站在床上,比陈敬宗高出一头,凶起人来越发颐指气使。

陈敬宗只是淡淡一笑:“不想见我,你想见谁?湘王还是他身边的侍卫?”他一句比一句气人,华阳看着他阴沉沉的眼底,却忽地不气了。

她走到床边,一手搭上他的肩膀,一手摸了摸他绷紧的脸,无奈道:“事情已经发生了,我平安无恙,事后该告诉你的也都告诉你了,你到底还想怎么样?还是说,你觉得我是你的妻子,不该为了正事就去抛头露面,被人家用眼睛占了便宜,传开后损了你大男人的颜面?”陈敬宗依然绷着脸,只把眼睛闭上了,免得被她领口间露出来的那一抹白腻肌肤晃动心神。

华阳:“若是前者,你打也打了,足以砍头的大罪我都不与你计较,总该扯平了。

若是后者,那我真没办法了,只能跟父皇求一封和离书,放你自由,允你重新娶一房名声清清白白……”话没说完,陈敬宗突然将她往怀里一拉,微凉的唇直接印上她的锁骨。

华阳笑着抱住了他的头。

陈敬宗亲了一会儿,想起什么,回头往梳妆台旁的台面上看,那是专门空出来放那个莲花碗的地方。

前两晚他都住在卫所,今天华阳又要对付湘王,自然没有预备的。

陈敬宗:……他将华阳放到床上,沉着脸坐在床边。

华阳还记恨他那一巴掌,柔柔地趴到他宽阔的背上,软声道:“行了,你趴下来,我给你捶捶肩膀,这样你总该消气了吧?”陈敬宗娶了她五百多天,她第一次如此温柔小意。

陈敬宗还是气,但难得可以享受一回,他自然也舍不得错过机会,冷冷地看她一眼,勉勉强强地趴到床上。

华阳挪到他外侧,装模作样捶了两下,另一手捡起她放在床边的一只软底睡鞋,再看陈敬宗一眼,她咬咬牙,使出全身力气朝陈敬宗的屁./股来了一下!她这睡鞋是皮底,薄薄的一层,打起人来正好用,挥起来无须费力,打的又够疼。

“啪”的一下,比陈敬宗刚刚打的响多了!突然挨打的陈敬宗:……华阳解气了,见陈敬宗难以置信地看过来,她扬起下巴道:“念在你是第一次对我动手,我亲自惩罚你,事情就算过去了,再有下次,我真叫侍卫拉你出去打板子。

”陈敬宗猛地抓住她的手腕,一拉一翻,他便压在了她身上:“有两三百个侍卫很威风是不是?有本事你现在就叫他们进来,叫他们也打我一顿鞭子。

”华阳:“你再打我试试,你敢打我就敢叫!”陈敬宗:“那也叫打?我连一成力气都没用,你倒好,鞋底都要断了吧,谋杀亲夫是不是?”华阳:“我管你用了几成力,你弄疼我了,那就叫打。

”陈敬宗顿了顿,似是妥协了:“行,我打了你,是我不对。

还疼吗?我给你揉揉。

”华阳:……怕他真的胡来,华阳连忙拉住他的胳膊。

陈敬宗看过来。

因为拉拉扯扯闹了很久,华阳的脸红红的,一双潋滟如波的眸子湿润润地望着他:“我饿了。

”陈敬宗还能饿着她?他把人拉了起来。

华阳要去梳头,伸出两只白白净净的脚搭在他膝盖上。

陈敬宗再帮小祖宗穿好睡鞋。

华阳最满意的就是他这点,无论嘴上多欠打,在需要照顾她的时候,陈敬宗总是行之自然,仿佛他天生就该对她如此体贴,而不是碍着公主的尊卑才不得不弯腰低头。

当她坐在梳妆台前,陈敬宗就坐在床边,幽幽地看着她。

华阳警告道:“不许再提那个,我又不是傻子,真的拿自己去冒险。

”陈敬宗:“不提可以,但下不为例。

”华阳同意了,如果不是湘王身份特殊,除了她稍微受些委屈便没有在不损害其他百姓的前提下扳倒他的办法,华阳也不会非要恶心自己一回。

譬如上辈子,因为同为宗亲的陵原县君被湘王逼死,才给了公爹状告藩王的绝佳时机。

华阳总不能明知陵原县君会死,还要等这个承载了人命的时机。

夫妻俩和好了,一起到堂屋用饭。

“你去湘王府的时候,那边情况如何?”直到此时,华阳才有机会打听。

陈敬宗简单提了提。

华阳鄙夷道:“宗室里怎么会有湘王这种人。

”对百姓们恶毒,对亲儿子也没见多好。

陈敬宗:“带回来的那些侍卫,你要如何处置?”华阳:“不用处置,下午我就给父皇写信,到时候让吴润连人带信一起送到京城。

”陈敬宗看着她:“二十多个侍卫,回京路上必然引人瞩目,届时恐怕全天下的百姓都要知道你被湘王调戏了。

这种事,百姓最喜欢添油加醋,湘王连你的衣角都没碰到,民间能传成你被湘王拉进了小树林,你就不怕声誉受损?”华阳笑道:“谣言止于智者,聪明人无须我解释也该知道我与湘王清清白白,至于那些非要拿我消遣的,我就是什么都不做,他们也能编排我与身边的太监、侍卫不清不楚,我又何必计较。

”名声这东西,越在意,就越容易被人拿捏,什么孝道妇德,一圈一圈地将人缠起来,裹起来。

普通女子势单力薄,没办法,只能被世俗规矩所累,可她是公主啊。

现在她是皇帝的爱女,将来她会是皇帝一母同胞的亲姐姐,别说她没学姑母那般沉溺男色,即便她养了男宠,即便世人将她骂成筛子,只要她不在意,那些人是能影响她吃,还是影响她喝?“你呢,你介意吗?”华阳放下茶碗,看向坐在对面的陈敬宗。

陈敬宗似笑非笑:“假的我自然不会放在心上,真的就不好说了。

”华阳:……这人怎么总是怀疑她会给他戴绿帽?难道上辈子他做鬼的时候,看见她在姑母那边观赏侍卫演武了?.湘王府。

湘王终于上完了药,小心翼翼地避开伤口以一个极其别扭的姿势侧躺在床上。

湘王妃担忧道:“王爷,出了这种事,公主会不会向皇上告状?”湘王眉头一皱,随即又放松下来:“若你被人调戏了,你敢闹得天下皆知?”华阳真告状,景顺帝为此罚他,便会坏了华阳的名声,不罚,这状告了有何用,白白让景顺帝生气?湘王妃低下头。

丈夫死不足惜,她只怕连累了自己与儿子。

第53章 用过午饭,华阳去了书房,给父皇写第二封告状信。

吴润则奉她的命令,去知府衙门跟陈伯宗借调了五辆囚车。

湘王蠢且自信,湘王妃却很怕华阳真的告御状,派了两个小厮暗中盯着宁园的动静。

小厮们见宁园的吴公公拉了五辆囚车回去,猜到大事不妙,一个继续盯着,一个匆匆跑回王府报信儿。

湘王妃一听,脸都白了,跌坐在椅子上。

肿着半边脸的世子也很惊惶:“母亲,公主是要把那些侍卫押送京城吗?”果真如此,华阳公主已经不是普通的告状了,是要昭告天下父王冲撞了她,是要与父王不死不休啊!干系太大,湘王妃带上儿子去见卧床养伤的丈夫。

湘王得知此事,急得连伤都顾不上了,催促王妃:“快,快为我更衣,我要去宁园!”太过分了!他已经挨了一顿鞭子,儿子也挨了陈敬宗一拳,华阳那死丫头怎么还不依不休的!湘王心里直叫苦,可他必须拦住华阳,这事闹大了倒霉的只会是他!一家三口急火攻心地往宁园赶,好不容易到了地方,却见宁园所在的巷子里挤满了来看热闹的百姓,马车根本开不进去。

无可奈何,世子与侍卫将肥硕的湘王架下马车,再由两个侍卫在前开路,慢慢吞吞地挪移着。

可他们终归还是晚了一步,吴润怀揣公主亲手所写的书信上了马车,带领五辆囚车、二十个侍卫从巷子另一头出发了。

“慢着,吴公公留步!”只来得及看到一辆囚车影子的湘王高声呼喊道!百姓们巴不得湘王倒霉,借着公主的威望故意堵住路,湘王气得跳脚,回头扇了世子一巴掌:“还傻愣着干什么!这边交给我,你赶紧带人去城门口拦住他们,不管想什么办法,躺在路上也要拦住!”世子只好去追人。

湘王、湘王妃来到宁园门前,可无论他们亲自拍门,还是请宁园的侍卫进去通传,里里外外都无人理会他们。

过了半个时辰,世子身边的跟班惊惊慌慌地回来了,跪在夫妻俩前面道:“王爷,王妃,不好了!世子拦不住吴公公,就躺在城门下不许他们过去,结果吴公公派人将世子爷也绑上囚车,一起出了城!”湘王妃一听,眼睛翻白,就往湘王身上倒。

湘王一身都是鞭伤,本能地跳开了,任由湘王妃跌倒在地。

他们两位原本是陵州城里最尊贵的人物,此时却双双在宁园外丢了大脸。

湘王鱼肉百姓,百姓们屈于他的权势忍气吞声,但忍了不代表曾经的仇恨就过去了,如今发现有人能对付湘王,百姓们的心思自然而然地活泛起来。

于是,都不用陈伯宗那边安排人手分别去苦主家里面提点,随着“公主抓了湘王府的侍卫进京告状”这一消息迅速在城内城外传开,陆续有百姓来宁园外跪拜陈诉冤情。

湘王试图在城门口、宁园前后左右的巷子口拦截这些百姓,可周吉也派遣侍卫出手了,湘王敢拦,他就敢继续抓!上辈子陈廷鉴搜集了湘王的十三条罪状,这一次,短短十日,华阳就根据前来诉冤的百姓,列了湘王十七条罪状,其中还不包括许许多多可以并入同一条罪名的案子,譬如光是来告湘王强占民女民妻的,都有七十多家!这是不想再忍的,而那些选择继续隐忍的苦主,还不知道有多少!罪状罗列出来,华阳叫驿站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大概四日便可抵达。

三月二十九,京城。

天色微明,景顺帝躺在床上,笑着与戚皇后讲他昨晚的梦:“我梦见华阳有孕了,写信给咱们报喜。

”戚皇后想了想,道:“那我宁可您这次的梦是反的,现在她真怀了,肯定也要在陵州生,隔了这么远,我可不放心。

”景顺帝当然知道女子生产的危险,闻言连连点头:“你说得对,还是等他们回来再怀吧。

”他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写封信给女婿了,提醒女婿注意节制。

都是些小念头,景顺帝起床更衣,简单用些早饭,这就上朝去了。

大臣们正在论事,一位公公突然跪在了殿外。

敢在这个时候来打扰的,都是出了大事。

景顺帝命人宣他进来。

那公公弯着腰入内,然后跪在大殿中央,禀报道:“禀皇上,华阳公主派了其身边的大太监吴润回宫,此时吴润就在外面,说有公主书信要呈递皇上。

再有,湘王世子也进京了,正与吴润一起候在殿外。

”听到湘王世子,文武大臣间响起一些议论。

藩王无诏不得擅自离开封地,这沿袭了两百多年的旧制,其实也将藩王的妻妾子女都囊括了其中。

儿孙们好说,女儿孙女可能要嫁到藩地外面的,那也要先把女婿人选呈递皇上,皇上准了才可婚配。

好端端的,湘王世子跑来京城做何?若没有合情合理的理由,光凭他离开封地,都可以治罪了。

景顺帝:“都带上来。

”那公公连忙出去传话。

大臣们都侧过身体,等着瞧瞧湘王世子会是什么样的人物,自打景顺帝登基,还没有藩王宗亲进过京。

没多久,两道身影出现在大殿门口,其中一人身形修长面如冠玉,却是太监打扮,而另一位个子矮了半头腰身圆了四五圈的,必然是湘王世子了。

容貌五官乃是天生,差就差了,怎么这位湘王世子还畏畏缩缩的,目光躲闪,好像犯了什么大错一样?湘王世子能不怕吗!他活了二十多年都没离开过陵州,突然就被吴润抓到京城了,即将单枪匹马地代父承受景顺帝的怒火!还没看清龙椅上景顺帝的样子,湘王世子就再也承受不住这份压力,扑通跪了下去:“皇上,微臣有罪!”景顺帝对一个远房堂侄自然也没有什么叔侄情分,好奇道:“你有何罪?”湘王世子初次面圣,别提多紧张了,在宫外打的腹稿也通通记不起来了,只能结结巴巴地道:“微臣,微臣不该无诏进京。

”景顺帝一边接过大太监马公公刚从吴润手里取来的女儿书信,一边随口问:“既然知罪,为何还要明知故犯?”湘王世子心虚地看了眼吴润。

吴润恭声道:“回皇上,本月十五,公主微服去陵州城郊赏花,被湘王及其身边的侍卫阻拦,言语轻漫,公主大怒,抓了当时冒犯她的二十六个侍卫,命奴婢押送进京交由皇上发落。

湘王世子闻讯,竟试图带人阻拦奴婢等人离开陵州城,甚至不惜躺在地上拦路,奴婢无奈,只好将世子请上马车,一路进了京。

”群臣议论之声更响了。

景顺帝脸色很差,听说吴润进京送信,他还以为昨晚的梦真的应验了,没想到女儿没有喜讯,反而受了大委屈!他拆开信封,然后就发现,吴润方才所说太过委婉,原来湘王竟派了侍卫将女儿主仆围了一圈,当着一众游人百姓的面公然言语调戏,若非女儿也带了足够的侍卫,那湘王不定会做出什么!“嘭”的一声,景顺帝将信拍在了御案上,愤而离席,质问跪在下面的湘王世子:“公主状告湘王出言调戏,此事可否属实?”湘王世子额头触地,瑟瑟发抖道:“皇上,父王,父王他不是故意的,当时公主微服出游,父王并不认得她啊。

”景顺帝:“是不是普通民女他就可以调戏了?他眼里还有没有王法!”湘王世子全身都在冒汗,只能硬着头皮替老子扛着:“回皇上,父王,父王他已经知错了,也吃了公主的鞭罚,驸马来王府问罪,微臣,微臣也代父王接了驸马一拳……”景顺帝冷笑:“你这是在拐着弯告状公主、驸马对你们父子滥用私刑?”湘王世子:“微臣不敢!”景顺帝:“朕看你很敢!做王叔的调./戏侄女,他挨打还委屈了是不是?朕告诉你,朕是离得远,不然朕也要打他几十鞭子!驸马只打你一拳都是轻的!”帝王发怒,文武大臣齐齐跪了下去。

就在此时,方才跪在殿外的那位公公又跪过来了,双手高举一封信过顶:“皇上,有陵州发来的六百里加急!”景顺帝怒道:“拿过来!”那公公蹬蹬蹬地跑了进来,照旧是马公公下台阶接过,再折回去交给景顺帝。

景顺帝一看信封上的字就知道这又是女儿写的,可女儿受了那么大的委屈都没走六百里加急,这是又出了何事?他展开信封,里面是厚厚一叠信纸。

从第二张开始罗列湘王的罪名,一直到最后的第十二张,女儿才又诉起委屈来:“父皇,女儿今日才知,湘王竟专门建了二十余处私园圈养他强掳过去的妇人、民女。

父皇,幸亏您派遣了侍卫来陵州保护女儿,不然女儿可能也与那些宁死不从的可怜女子一样,早已以死明志,再也见不到您了!”景顺帝自己就是个好色的,他能不知道女儿若真落到湘王手里,能有什么下场?“你来念!把这些一字不落地念出来,让湘王世子听听,可有一条是冤枉他们的!”拿出最后一张信纸,景顺帝将剩下的都塞到了马公公怀里。

马公公简单整理一下,这就对着满朝文武念起信来。

湘王有多恶毒?除了强占民田、掳掠民女、欺压百姓等常见的恶人罪行,他还信奉邪术,一次做法时需要有生机的人头,他竟命王府侍卫去街上随便拉个乞丐砍头,偏侍卫带走的其实是一个醉卧街头的寒门百姓,家人见其不归寻寻觅觅后才打听到此事,哭闹一番,最后被湘王府威胁,只能忍下。

这么多的罪状,但凡有一条是真的,真的按照律法处置,都可以要湘王的命。

为了公允,也为了让其他藩王信服,景顺帝一边让锦衣卫审讯湘王世子与湘王府的那些侍卫,一边让内阁举荐两位大臣,封为钦差前往陵州彻查。

戚皇后得知此事,在景顺帝面前哭了一场:“四月十八是华阳的生辰,我还想着送她什么礼物好,哪知道她差点被人欺负了,如今我就是把天上的月亮摘下来,她也没心情赏。

”景顺帝抱着她,自责道:“怪朕对湘王太过宽容,早几年就该发落他了!”十一岁的太子也得到了消息,气得跑去诏狱,甩了湘王世子好几鞭子:“叫你们瞎了狗眼,连姐姐也敢欺负!”湘王世子:……他真的什么也没做啊! 第54章 华阳告御状的时候,湘王也没有闲着,在吴润带着囚徒们离开陵州当日,湘王召集两个谋士,由谋士们咬文嚼字引经据典,他亲手写下了一封情真意切的请罪折子。

这是为无意调戏了华阳请罪。

待百姓们蜂拥着去宁园告他的状,眼瞅着华阳派了一封六百里加急,湘王赶紧又叫来谋士,写了第二封替自己分辩的折子,他也不傻,承认了一些“小罪”,譬如王府佃户无意间占用了百姓的田地,再把那些掳夺民女、杀害百姓的大罪一一否定。

他这两封,只比华阳的两封信晚到了半日。

景顺帝却不可能再放过湘王。

诸藩王宗亲本就是分布在本朝各地的一只只肥硕的蠹虫,共占用了全国近一成的耕地,这还是登记在册的,他们私底下又侵占了百姓多少田地,只有他们自己清楚。

藩王的耕地不用缴税,与此同时,他们每年还能从朝廷拿到一大笔食俸,朝廷在百姓手里收上来的钱税,光养活这些藩王宗亲都快养不起了!如果可以随心所欲,景顺帝恨不得把所有藩王都撤了,所有王府私产都充公!不能撤,他便忍,藩王犯些小错,他为了彰显帝王对宗亲的仁慈,还可以忍。

然而这次,湘王都要把手伸到女儿身上了,他再忍,便是彻底将皇帝的威严丢到藩王宗亲脚下,随便他们踩!两位钦差出发前,景顺帝只交待了一句话,让他们秉公行事。

钦差们快马加鞭,于四月初九抵达陵州城,进城第一件事,先去宁园拜见华阳公主。

陈敬宗人在卫所,华阳换了一套明黄色的衣裙,在两个大丫鬟、侍卫统领周吉以及早半个时辰归来的吴润的陪伴下,召见了两位钦差。

当钦差们自报了姓名,华阳才知道,这二人竟然就是上辈子来查湘王的那二位,一个是公爹的故交石尧,一个是与公爹不太对付的郑洪。

华阳钦佩公爹自不必说,但她也不至于把公爹的政敌都当坏人看,譬如眼前的郑洪,上辈子他也认同公爹揭发湘王的那十三条罪名,只是坚持湘王没有造反之心罢了。

湘王确实没想造反,他举“讼冤之纛”乃是自己犯蠢,所以石尧告他要谋反也不算是冤枉。

归根结底,两位钦差都没错,错的只有湘王一个。

请过安后,郑洪从随从手里接过一方长匣,石尧取出一卷明黄圣旨,对华阳道:“公主,皇上有旨意。

”华阳这才离席,跪下听旨。

圣旨上景顺帝主要说了三件事。

先是安抚女儿的委屈,再是褒奖了女儿为民伸冤的仁义之心,最后,景顺帝特赐女儿一条打王鞭,上至藩王下至臣民,凡有冒犯不敬女儿、残害百姓者,女儿都可以鞭笞之。

打王鞭意义非凡,景顺帝希望女儿慎重用之,倘若被证明冤打的次数超过三次,帝王将收回此鞭。

虽然景顺帝给女儿定下了使用条件,但这还是本朝帝王第一次赐下打王鞭,足见华阳圣宠之盛。

这条“打王鞭”赐的也很应景,谁让华阳确实被一位藩王调戏了,又用鞭子打了他?景顺帝就是要用这种方式告诉天下百姓,他的公主打得好,他做父皇的完全支持!“儿臣叩谢父皇恩典。

”华阳非常喜欢这份礼物,即便她这辈子可能都用不上几次。

双手接过盛放打王鞭的长匣,华阳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站了起来。

郑洪神色肃重:“公主,臣等还要去湘王府查案,不便久留,这就告退了。

”华阳:“去吧,大人们尽管秉公审理,不要因为是我告的湘王便冤判他什么,也不要因为他是藩王便叫百姓蒙冤。

”“公主英明,臣等必谨记在心。

”吴润去送两位钦差。

华阳吩咐周吉:“派人去湘王府那边瞧瞧,若有异动,随时来报。

”周吉领命而去。

华阳这才将长匣放在桌子上,打开。

前朝也有帝王赏赐贤臣打王鞭的例子,名为鞭,实为锏,是一种长而无刃的四棱兵器,看起来威风凛凛,实际也颇有份量,需陈敬宗、周吉那等英武男儿才能运用自如。

父皇肯定是考虑到了这一点,赐给她的打王鞭是条牛筋制成的皮鞭,赤金龙首把,鞭长约七尺。

华阳试着甩了甩,还算顺手。

朝云笑道:“公主若早得了这条打王鞭,那日真该亲手打湘王几鞭子。

”华阳:“他不配。

”她喜欢这条鞭子,也不是什么人想挨她的鞭子都能挨到的。

“收起来吧。

”.快黄昏时,周吉来复命,说他派出去的人在湘王府外盯了半日,暂且没发现有什么异常。

华阳想起上辈子看到的卷宗,那时候,钦差们还没抵达陵州城,湘王就把“讼冤之纛”高高升起来了,满城百姓皆可见。

这辈子湘王怎么不举了呢?无非是看人下菜碟罢了,公爹告他,一个臣一个王,湘王就敢喊冤,轮到华阳,湘王便不敢胡乱逞强。

而且,这次湘王世子与二十多个侍卫都先一步被带去了京城,交给锦衣卫审理了,锦衣卫是什么地方,他们能把湘王哪天喝了几碗酒都查出来,湘王大概自知罪无可辩,认命了。

少了“造反”一事,公爹“诬告亲藩”的罪名也就彻底根除了。

华阳心情很好。

她做了这么多,既是为了让陈家众人有个好下场,也是为了让弟弟在青史上留下个贤名。

“蜚鸟尽,良弓藏;狡兔死,走狗烹”,这些可都同情功臣诟病君王的词。

在华阳看来,弟弟那么对待陈家,除了给自己招致骂名,根本没有任何好处。

或许弟弟是为了把曾经被公爹握在手中的权力收回到自己手里,可公爹人都死了,他留给弟弟的也都是值得重用的能臣,是跟着公爹一起辅佐弟弟开创几年中兴之治的栋梁之才,公爹活着他们或许以公爹为马首是瞻,公爹一死,弟弟又亲政了,施展手段,这些人自然而然会听弟弟的话,何必用那么极端的方式把公爹一党都铲除了?华阳很珍惜那几年的国泰民安,中兴是公爹的改革带来的,那些利用弟弟年轻气盛而在旁支持怂恿的臣子连公爹的改革都要废除,无非是想继续走贪官那条路,聚敛民脂民膏归为己用。

华阳没有野心,娘家夫家分别是她的小家,天下则是她这个公主的大家。

她唯一所图,便是家和万事兴。

陈敬宗跨进栖凤殿,就见华阳舒舒服服地靠在摇椅上,惬意地闭着眼睛,在树荫下轻轻地荡着。

她的头上插了一朵粉嫩嫩的牡丹,除此之外再没有别的首饰。

灿烂的夕阳从西边洒落,只爬上了她红色的裙摆。

示意朝云、朝月退下,陈敬宗缓步走到近前。

那牡丹的花瓣娇嫩粉润,堪称完美,可她白里透粉的美人面,比牡丹更诱人。

摇椅旁边有把小凳子,可能是丫鬟们坐在这边陪她说话来着。

陈敬宗坐到小凳子上,胳膊肘撑着膝盖,上半身微微前倾,目光逐渐从她的眉眼往下移动。

她肌肤胜雪,偏嘴唇红得似火,湿润润的。

陈敬宗移开视线,他也不想天天被她嫌弃,可她长成这样,哪个男人忍得住不去惦记。

别说男人了,就是女人孩子见了她,也没有几个不会出神。

华阳睁开眼睛,看见的就是陈敬宗坐在旁边的身影,他歪着脑袋,对着她身后的树干不知在想什么。

“回来了?”这把摇椅晃起来很舒服,华阳便继续懒懒地晃着,与他说话。

陈敬宗重新看过来,道:“两位钦差把项宝山、王飞虎、林彦也叫去了。

”华阳一点都不意外:“看他们把卫所糟蹋成那样,就知道他们不是什么好官,一个是湘王的女婿,一个是项宝山的妹婿,还有一个大肚肥肠的。

”陈敬宗笑:“先不提项宝山、林彦,只说王飞虎,你总不能因为他长得胖就怀疑他不是好人。

”华阳嗔了他一眼:“谁说我以貌取人了?他有没有请你喝花酒,有没有凑份子贿赂你?”陈敬宗:“敢情你都记账了,若我那天听他们的喝了花酒,你会如何?”华阳笑道:“那我就抽你几鞭子,正好父皇今日新赏了我一条打王鞭。

”陈敬宗才知道此事,叫朝云拿鞭子出来。

那是御赐公主的,驸马爷说话不管用,朝云请示地看向主子。

华阳点点头。

朝云这才去取了打王鞭来。

陈敬宗一看鞭子才七尺来长,秀秀气气的,登时歇了试手的心思,把玩片刻雕刻龙头的鞭把,他问华阳:“鞭子是好鞭,会用吗?”华阳:“这还不简单?”别的兵器需要练习,鞭子太简单了,甩甩就是。

陈敬宗就把她从摇椅里面拉了出来,让她拿鞭子甩树。

华阳心疼树:“好好的我打它做什么。

”能种在栖凤殿里的树,又名贵又秀雅,凡是漂亮的东西,华阳都舍不得糟蹋。

陈敬宗挑眉:“那就打我?”华阳笑了,一手握着鞭把,一手顺着鞭子,围着陈敬宗转起圈来,似是琢磨着打哪里合适。

最后,她朝陈敬宗的屁./股轻轻来了一下。

陈敬宗:“你若这么去打湘王,他还以为你在跟他玩什么花样。

”华阳被他恶心到了,走到院子一角,气呼呼地对着摆在那里的大水缸来了一鞭子。

皮鞭击中水缸,迅速反弹。

在鞭子打到华阳之前,被陈敬宗及时攥住。

华阳呆呆地看着陈敬宗手中的鞭子。

陈敬宗:“还简单吗?”华阳抿唇。

陈敬宗没再嘲笑她,把鞭子塞给她,开始指点她如何打鞭子。

华阳津津有味地学了一刻钟,然后这边胳膊就酸了,手心也被那些力道反震得微微泛红。

学鞭子就此结束,夫妻俩去堂屋洗手用饭。

入夜之后,华阳沐浴过来,发现陈敬宗一身中衣靠在榻上,手里拿着那条鞭子。

“怎么又翻出来了?”华阳疑惑地问,放在普通之家,这种御赐之物都要好好地敬起来,华阳也没打算太轻视了。

陈敬宗看看她,再垂眸,过了会儿,他把鞭子放回去了。

华阳觉得他奇奇怪怪的。

过了两刻钟,陈敬宗扣紧华阳的两条腕子,在她耳边道:“其实有时候,鞭子还能当绳子用。

”华阳:……她咬牙:“你敢!”陈敬宗亲亲她潮红的脸:“现在自然是不敢,等你以后愿意了再说。

” 第55章 自打两位钦差到了陵州城,陵州城外的百姓们好像要提前过年了似的,一波一波地往城里赶。

钦差们借用了知府衙门,审完湘王再审王府的管事、侍卫、小厮、丫鬟,湘王嘴硬不肯认罪,自有助纣为虐的下人们的口供作为佐证,再加上湘王世子还在锦衣卫手里,湘王的嘴只硬了一天一夜,从第二天开始,在大量人证物证的重压下,湘王便什么都肯招了。

只是他犯下的罪恶太多,钦差们一桩一桩的核实,竟也足足审了四天四夜。

四月十四这日上午,石尧、郑洪终于走出知府衙门,来宁园拜见公主。

短短几日不见,华阳发现这二位都憔悴了,眼周泛黑,足以证明他们曾经熬夜审案。

“大人们辛苦了,坐下说吧。

”小丫鬟也端上了茶水。

石尧、郑洪行礼道谢,落座后,石尧先道:“禀公主,您状告湘王的十七条罪状,湘王及其党羽都已认罪,臣等已经将卷宗以六百里加急送往京城递呈皇上裁决,一去一回,约莫十日左右便能知晓结果。

”华阳不见喜色,反而一脸惋惜:“湘王是我王叔,今日落到这般地步,我又于心何忍。

”郑洪直言劝道:“公主不必难过,湘王贪赃枉法鱼肉百姓,致使陵州一带民不聊生、怨声载道,既违背了太./祖爷当初分封藩王的祖训,也辜负了皇上对他的一片隆恩,于皇族宗室于黎明百姓都是罪人,无论皇上如何责罚,都是其罪有应得。

”石尧:“郑大人说得对,还请公主爱惜身体,莫要为此烦扰。

”华阳叹道:“也罢,不过稚子无辜,若王府里还有幼龄宗亲,大人们当吩咐侍卫周全照顾,直到父皇的旨意抵达。

”两位钦差同时离席,拱手道:“公主慈悲,实乃宗亲、百姓之福。

”华阳浅浅一笑,嘱咐他们回驿馆好好休息。

吴润送钦差们出去,华阳也不用再端着公主的架子,带着丫鬟们回了栖凤殿。

朝云喜气洋洋:“既然湘王已经认罪,皇上肯定轻饶不了他,终于尘埃落定,公主也可以好好地庆生了。

”华阳兴致寥寥:“年年都过生辰,无非就那些花样,早腻味了。

”朝月:“公主,这可是您出嫁后的第二个生辰,去年赶上陈老太太下葬,咱们又刚到镇上不久,那次基本上就是敷衍过去了,今年咱们可要办得隆重些。

”华阳摇了摇头:“不可,湘王毕竟是我王叔,他们全府正等待发落旨意,咱们这边却载歌载舞,难免有幸灾乐祸之意,就算咱们心里这么想,也不能落人口舌。

”“啊,难道今年又要敷衍过去?”华阳本也没期待什么,自然也不会失望,生辰只是小事,湘王要定罪了,朝廷少了一只大蠹虫,光这一件事,都足够她高兴一整年。

朝云、朝月却替公主抱不平,公主还未出嫁时,哪年生辰皇上、娘娘都要张罗一番,办得热闹又喜庆,哪能一出宫就冷清下来?傍晚陈敬宗回来,朝月在栖凤殿外拦住他,悄悄问:“驸马可知四日后是什么日子?”陈敬宗不知道才是怪。

去年她生辰之前,母亲专门把他叫过去,塞了他一块儿羊脂玉的麒麟玉佩,可以拆分成两枚,一麒一麟。

据母亲说,这是外祖母送她的陪嫁,她没舍得跟老头子分了,特意留着当传家宝呢,等着传给儿子儿媳妇。

只是儿子生得多,一份传家宝不够分,母亲又改变主意决定自己留着了。

可没想到小儿子福气大娶了个公主儿媳回来,公主什么宝贝没见过,儿子送什么生辰礼物难显出心意,干脆就把传家宝送给他,再让他作为第一次的生辰礼物送给公主,以示郑重。

既然母亲都替他考虑清楚了,陈敬宗也想不出比这对儿玉佩更好的生辰礼物,去年四月十八的早上,他便把玉佩送了她。

结果呢,金枝玉叶的公主一点都不稀罕,也不管玉佩是不是能分成两块儿,看两眼,淡淡道声谢,便让丫鬟们收进了箱笼。

今年,三月底的那次休沐日,因为出了湘王的事,他们夫妻以及大哥大嫂都没有回祖宅,隔了几日,母亲竟然还派了一个丫鬟过来,为的就是提醒他别忘了她又要过生辰了,礼物得提前预备起来!这究竟是他娶媳妇,还是母亲娶媳妇?此时面对朝月的提问,陈敬宗思索片刻,道:“公主该生辰了。

”朝月眼中露出笑来,驸马爷虽然粗犷,可他记得公主的生辰,就还算是个好驸马。

“公主无意大办,驸马可有什么想法?去年公主就没能好好庆生,今年怎么都该热闹一下了,哪怕只是在宁园里面呢。

”陈敬宗:“是该如此,不过我粗人一个,也不知道公主的喜好,你们在她身边伺候这么多年了,这事就交给你们吧,需要我配合的地方提前告诉我。

”朝月:“那怎么行,您才是现在公主身边最亲的人,这事必须您定主意,我们筹备得再好,公主都只是看个过场,心里没什么可高兴的。

”陈敬宗:……他连礼物都没想好要送什么,还让他琢磨怎么为她庆生?陈敬宗很想拒绝,可想到去年她刚抵达陈家祖宅时瘦巴巴哀怨怨的可怜样,只好同意了。

晚上上了床,他搂着华阳问:“是不是该生辰了?”华阳挑眉:“朝云她们告诉你的?”陈敬宗:“就不能是我自己记的?”华阳:“行,就当你记得,不过时机不对,你们不要瞎折腾,我也没心情听戏听曲。

”陈敬宗早把戏班子排除了,这时候宁园传出戏腔声,百姓们还以为他们夫妻多盼着湘王倒霉似的。

“你出宫前,生辰都是怎么过的?”陈敬宗问,希望能得到些经验。

华阳想了想,道:“都是父皇母后叫人筹办的,或是宴请京城贵女们进宫参加牡丹花宴,或是夜里举办一场花灯会,或是叫戏班子排几场戏,有一年宫里放了整整一个时辰的烟花……”陈敬宗:“怪不得你这么金贵,原来真是银子养出来的。

”华阳狠狠拧了他一下。

陈敬宗:“我就是想帮你操办,我也没有那么多银子,除非学项宝山他们去贪,然后再被老头子打成残废,亦或是被你大义灭亲。

”华阳:“我也没让你操办啊,你不要听朝云她们起哄。

”陈敬宗:“那生辰礼还要不要?”华阳斜他一眼:“怎么,你不想送?”去年她好歹亲手绣了一条帕子为他庆生,今年陈敬宗要是敢不送她礼物,流云殿可空着呢!她可以不收陈敬宗的礼,可以不喜欢,但陈敬宗自己不想送,完全就是另一回事了。

陈敬宗反问道:“你可记得去年四月我送了你什么?”华阳一怔。

她是去年四月二十四夜里重生的,而四月十八的事,相当于是上辈子,与现在隔了七八年。

她试着回忆。

陈敬宗忽然发出一声冷笑,将手从她脖子下面抽./出来,躺到一旁道:“看看,送你礼物又有什么用,你根本不会放在心上。

”华阳回他一声冷笑:“能被我忘记的,只能说明你送的礼物并未用心,毫不稀奇。

”陈敬宗:“那是自然,我一个寒门子弟,全部私房钱就几两银子,能送你什么稀世珍宝。

”论阴阳怪气,华阳自认不如他,索性坐起来,喊今晚守夜的朝月。

陈敬宗兀自躺着。

今晚是华阳的休息日,内室早把灯熄了。

朝月提着灯匆匆而入:“公主,怎么了?要点灯吗?”华阳:“点上吧,再把去年驸马送我的生辰礼找出来,我要看。

”朝月想了想,道:“公主稍等,我这就去库房。

”公主来陵州时就带了十几个箱笼,去年皇上又赏了几次,那些平时用不上的,就都放到库房去了。

朝月离开后,陈敬宗发出一声嗤笑:“你送我的帕子,我可没放那么远。

”华阳:“你放哪了?”陈敬宗:“在祖宅的时候放东厢房,我在那边沐浴,想看的时候随时能翻出来。

搬到这边后,我放在流云殿的书房了,那里我几乎每天也都会用。

”华阳:“这难道不是你应该做的?普天之下,我只送过你这个外男手帕,就连父皇,也只有我初学女红时送过他几次。

”陈伯宗、陈孝宗的墨宝流落到市井间可价值百金,她的帕子若流传出去,千金也难买一条。

陈敬宗:……他不说话,人往她这边挪了挪,伸手要把她搂回怀里。

华阳拍开他的手。

陈敬宗知道她在气头上,没再动。

过了一刻钟左右,朝月回来了,点上灯,看看垂挂帷幔的拔步床,她忽然不知道要如何把匣子送进去,毕竟,驸马还躺着呢。

这时,华阳踹了陈敬宗一脚:“你去拿。

”陈敬宗站了起来,理理中衣,出去拿了匣子。

朝月低头告退。

陈敬宗把匣子递到华阳面前,主动帮她打开。

华阳垂眸,看到一枚羊脂玉佩。

同样是羊脂玉,也分上中下三品,陈敬宗的这枚,算是下品,能给她留下深刻印象才怪。

在她开口嫌弃之前,陈敬宗解释道:“是我外祖母给母亲的陪嫁,都是小户人家,于他们而言这已经是宝物了,而且此物重在寓意。

”说完,他坐下来,取出玉佩,略施巧劲儿便顺利分成两枚,看着华阳道:“两只麒麟,一公一母,寓意还用我说吗?”华阳:……明明是用作男女定情信物的东西,从他嘴里出来就变成一公一母了。

她笃定道:“你当时肯定没对我说这些。

”陈敬宗:“你收到玉佩,看了一眼就丢给丫鬟了,让我怎么开口?”华阳:“那也是你邋里邋遢先遭了我的嫌弃,我才如此待你。

”陈敬宗无法反驳,摸了摸手里的玉佩,他抬起头,再次探究地看着她:“那时候你确实很嫌弃我,后来怎么突然不嫌弃了?”他记得很清楚,变化发生在一个至今仍然会让他偶尔暗暗回味的晚上。

华阳与他顶了这么久,终于在此刻矮了气势,别开眼道:“我现在也嫌弃你,少往自己脸上贴金。

”陈敬宗:“骗谁呢,你真嫌弃我的时候,我看你一眼都是冒犯,如今我稍微慢点,你都……”华阳一巴掌捂了过来!陈敬宗笑着收下这次投怀送抱,顺势将人压到床上。

“不说了,今年保证送你一个终身难忘的礼。

” 第56章 华阳想象不出陈敬宗能送她什么“终身难忘”的礼物。

首先他没银子,有银子也比不过父皇去,小时候宫里那场专门为她而放的烟花如今都模糊了,只剩下对这件事的记忆。

再者,陈敬宗是个习武的粗人,他作不出精才绝艳的诗词、流芳百世的字画,也想不出什么文雅别致的点子。

除了武艺,他最擅长的就是不正经,华阳相信他能想出一份不正经到让她终身难忘的礼物,可陈敬宗真来这套,她绝对会拿鞭子抽他。

两日流水般过去了,转眼就到了四月十七,华阳生辰的前一日。

早上,陈敬宗出发去卫所前,对华阳道:“傍晚回来,我亲手给你做碗长寿面。

”华阳:……她忽然想到,难忘也分好几种,如果陈敬宗送她一样最寒酸的生辰礼物,她大概也会记一辈子。

不光她嫌弃,朝云、朝月也都对驸马爷充满了失望,如果说驸马爷除了长寿面还有其他惊喜,可也没见吩咐她们悄悄预备啊。

待到黄昏,陈敬宗回府后,换过衣裳果然直奔厨房。

想着这碗面就是她的礼物了,华阳满脸嫌弃地来厨房监工。

主管厨房的冯公公以及小太监们都被陈敬宗赶出去了,宽宽敞敞的厨房里现在就他们夫妻两个,一个卷起袖子在里面和面,一个让丫鬟将摇椅摆在门口,舒舒服服地看着。

夕阳从窗外洒进来,照亮陈敬宗半张英俊的侧脸,他垂着眼睫,揉面的神情专注又认真,堪比文人作画。

华阳想,这样的皮囊,但凡把心思用在读书上,不说考状元吧,拿个探花也没问题。

切面条的时候,陈敬宗一把菜刀也使得灵活流畅,每根面都是差不多的叶梗粗细。

华阳确实喜欢吃细面,就是不知他是观察出来的,还是故意朝她显摆刀工。

等陈敬宗要生火了,华阳不想沾染油烟,回了内室。

吃面的话,揉面最费功夫,面条一切好,剩下的就快了。

一刻钟后,陈敬宗端着一个托盘来了堂屋,托盘上摆着两碗冒着热气的长寿面,铺了牛肉片、火腿、香菇与煎得边缘微微焦黄的荷包蛋。

“古往今来,亲手给公主做面的驸马你大概是独一份。

”华阳坐到桌边,欣赏完长寿面的色相,对陈敬宗道。

陈敬宗大言不惭:“礼轻情意重,你我夫妻,以后还要一起过几十年,何必年年都弄那些虚的。

”华阳哼了声,已经想到今年要送他什么礼物了,他会做面,她就送他一幅墨宝,上书“天下第一厚颜驸马”。

嫌弃归嫌弃,陈敬宗的厨艺还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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