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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陈汌,姚如意有种莫名的感慨。
看着已长成挺拔青年人的陈汌站在俞家人中,一本正经低声与俞二郎商议着打人的分寸,声缓而温,实在很有几分少年老成的稳重。
她忍不住在心中微笑,你虽不认得我,我可是曾在书里看着你长大的呢! 这一刻,此间世道在姚如意眼中真正地活了过来。
这不再是一本书、几页纸和几行字组成的世界,不是她侥幸捡来的日子,而是一个有悲欢离合、有阴晴圆缺的小小世界;是即便那可恶的作者已停下笔,仍会存在且运转的世界。
时间在流逝,书里的孩子会长大,春天也会来的。
姚如意心底那始终盘桓着、如游丝似的不安与漂泊感,竟在此刻见到已长成一株挺拔青竹般的陈汌面前,烟消云散了。
但她什么也没有说,更没露出什么别的来,只将那只小鹦鹉往怀里拢了拢,退至檐下看俞家婶子招呼人马。
她看着俞家众人浩浩荡荡地甩上包袱,将棍棒横在身前,紧了紧马镫马鞍,这就准备出发了。
俞家准备了三辆车、四五匹杂毛马,俞婶子让年纪大的叔伯长辈坐车,而连同她自己,都将冒寒顶风驰马,力求最快抵达洛阳。
若天气好,从汴京到洛阳快马也需两三日。
风刀子割着脸,几匹杂毛驽马的鬃毛被风吹得乱蓬蓬的,俞婶子将棉帽戴上,棉围脖往脸上一系,她虽身量富态,也已四十余岁,上马却格外利索,手一按马鞍,腰一拧,腿一蹁,便稳当地骑在了马背上。
姚如意惊讶,俞婶子好厉害啊!她往日竟不知俞婶子是会骑马的。
俞二郎与陈汌也干净利落地翻身上马。
反倒是俞守正,左脚刚够着镫子,右腿又打滑。
他在众目睽睽下费劲地试了三四回,好容易把脚套进镫里,往上一蹿时,后襟又让马鞍子勾住了,整个人跟个面口袋似的歪在马肚子上,棉袍下摆还被风掀得老高,露出半截棉裤腿,几乎是爬上去的。
幸好他那匹马脾气好,只是不耐烦地踢了踢蹄子。
俞婶子别过脸去直叹气,她虽没说话,姚如意却看出来俞婶子那神情,是忍了又忍,才没开口叫俞守正进马车里去陪老叔伯坐车得了,别添乱了。
待俞守正好歹坐正了,俞婶子便挽缰扬鞭,回头喝道:“家伙什可都备齐了?这便走了!” “放心吧,俺若不把他肠子打出来,老子都对不起九畹叫俺一声舅!”赶车的壮汉子恶狠狠啐了口,也已勒住缰绳。
俞婶子很是赞赏地对他点点头,又朝姚如意道,“如意,那这几日便劳累你了,等婶子回来,一定好好摆席面谢你。
” “婶子别客气!”姚如意忙拎起鹦鹉的小翅膀挥了挥,“婶子俞叔,路上平安!我…我和鸟儿都等你们大家平平安安回来过年!” 俞婶子嘴角漫出一丝笑,但很快又消失了,她神情严肃起来,腿夹了夹马肚子,率先骑在最前头,领着车马便要往外奔去。
正巧这时,巷子口转进来个牵着放屁老驴的熟悉身影。
孟庆元见俞家这阵仗先愣了一瞬,竟一反常态,赶两步凑到姚如意跟前:“这是怎么了?” 她言简意赅道:“俞婶子要去洛阳接她女儿和离归家。
” 就在孟庆元多问这么一句的光景,俞家的车马已在他面前陆续辚辚而过。
巷子里逼仄,这些马儿都暂且只能缓辔徐行。
孟庆元原地怔了一瞬,忽而转身,强扯着那头咴儿咴儿叫的老驴追了上去,拽着俞婶子鞍鞯急道:“婶子,我…我也随你们去!” 俞婶子蹙眉,怪道:“你去作甚?” 孟庆元已急得要跟着马儿一路小跑,驴子还在后头直尥蹶子,他一时又想不出什么理由,情急下只得喊道:“婶子,我…我…我嗓门大!我能去帮忙骂人!骂不过我也有几下拳脚!人多势众、多一人多个帮手,就让我随你们去吧!” 俞婶子低头看他,先是奇怪,后又不知想到了什么,有些沉默,半晌才用马鞭点了点他身后那斜眼看人的驴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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