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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屋的门,还是关着。
姚如意便端来绿豆汤,上前轻叩两下,没想到门并没有关紧,门轴“咿呀”一声,自己便开了条缝。
屋里暗沉沉的,窗扇未支,布帘子垂着,被风撩起一角,透进些微光。
她便推门进去了。
见姚爷爷独自坐在案前,背佝偻着,头微微低垂。
手边摊满了信纸,墨迹斑斑,有些杂乱。
“阿爷?”如意轻声唤着,走过去,先把汤搁在桌岸上,便利落地把那扇糊着绵纸的木窗向上支开,又将布帘卷起,光一下子涌进来,照亮案上纷乱的纸笔。
她回头问道,“写字怎么不开窗呢?那么暗,仔细伤了眼睛。
” 姚爷爷这才像从一场大梦里惊醒似的,迟缓地抬起头,脸上挤出一点艰涩的笑:“写得入神,忘了。
” 目光落回案头写好的信笺上,他有些颤抖地,慢慢将信纸叠起,套进素白的信封里,慢慢的看了会,才声音有些低沉,带着说不出的怅惘:“还记得那年,把你从潭州接来汴京,你哭得凶,直喊着要回去寻你外祖母……后来阿爷日日带你出去耍,买糖人儿,看杂耍,你才肯露个笑脸。
日子……过得真快啊,” 他顿了顿,望着窗外,初夏微燥的风,吹得巷子里的榆树叶簌簌作响,他低低地说“一晃眼你都十九啦,如今真的要嫁人了,阿爷还怪不舍得的。
” 方才屋子里昏暗,姚如意方才没看见,这会子转过头来,才发现姚爷爷眼圈和鼻头都发红,心里不由一酸,她几步走到案前,蹲下身,仰脸望着姚爷爷,故意半开玩笑地安慰道:“阿爷,你这就没道理了。
我是要嫁人了,但你不想想我嫁得多近啊?别人回娘家,套车坐船几十日才能到,我呢?脚一迈一拐,哎,又回来了!” 姚启钊本来伤感着呢,被她逗得一笑。
“说不准啊,日后这院墙真拆了,我们还住一个院里呢!”如意顺势握住阿爷粗糙温热的手,又笑着打趣,“到时候只怕你又会嫌我唠叨、烦人了。
” 姚启钊点点头:“小妮子,是挺烦人的。
” “阿爷!” 初夏的风一时热乎乎地灌满了屋子,拂动着爷孙俩的衣角。
姚启钊笑了,垂眼,用宽厚的手掌轻轻揉了揉如意的发顶,忽而又叹了一声:“日子过得真快啊……” 姚如意也点头,是啊,日子就是这样,一天天过着不觉得,但忙着忙着,不经意间,一年也就到头了。
爷孙俩又闲话了几句,忽听得隔壁知行斋那头传来“砰砰”敲墙的闷响。
姚如意由此想起了要做的羊肉泡馍,见姚爷爷没什么事儿,便赶忙起来,要去忙活了。
“阿爷我先去忙咯,你写累了就歇歇,喝点绿豆汤,午时,我们也吃羊肉泡馍吧!” 姚启钊颔首:“去吧,去吧。
” “您歇着吧,一会儿做好了我叫您啊。
”她说着转身,步履轻快地跨过门槛。
脚刚落地,身后却传来一声低唤,带着迟疑:“如意。
” 姚如意回头。
姚启钊抬起那张苍老、沟壑纵横的脸,定定地望着她。
明亮的光线里,他浑浊的眼中似有千言万语,却梗在喉头。
嘴唇翕动了几下,才艰难地挤出话来,声音又轻又哑:“你原在潭州过得好好的。
是阿爷想着不能总寄居在外家,硬把你接来汴京,倒叫你遇上了那些糟心事。
若没来,没准儿……你更自在些……”他避开姚如意的目光,手指无意识地捻着案上一张信纸的边角,声音更轻了:“你……怪不怪阿爷?恨……不恨阿爷啊?” 姚如意一怔,想起原主记忆中如此珍视的潭州,但她还是用力摇了摇头。
过往的回忆,总是会随着时光流逝愈发显得美好,何况……她笑着对姚爷爷说: “阿爷,虽说我叫如意,但是我也知道,人生不如意事十之八九。
若总想着‘当时若怎样怎样’,总觉得没选的那条路才是康庄大道,那日子还怎么过呀?其实怎么选,人这一辈子都会遗憾,哪条道上没刺呢?眼睛生在前头,就是教人向前看的。
” 她知道这或许便是姚爷爷的心结了,故而极坚定地告诉他:“阿爷,我一点儿也不怪您,我得谢您啊!谢您不像别家那些长辈,只顾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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