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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裴琮并未躲闪,全盘接收。
卡洛斯把视线狠狠撇开,喉咙里像堵了棉花一样不上不下。
有时候,卡洛斯也会远远地撞见他们。
裴琮和西泽尔似乎从来没有像他们一样,频繁遇到失控的污染者攻击。
他们总是没事找事一样,并肩处理起内环的防御系统来。
两人动作熟练,配合默契,从容不迫应对四面八方的攻击,早已将这些危险当生活的一部分。
卡洛斯站在阴影里,没去打扰。
有一次,西泽尔主动挡了一枚高热光束,护住裴琮侧脸,整条手臂被烧到焦黑。
裴琮回头皱了下眉,躲过后续的攻击,低声让西泽尔坐下,自己脱了外套盖在他肩上。
那一刻,卡洛斯突然觉得,裴琮好像真的“活”着了。
裴琮不再将生命当成可以随手掷出的筹码。
他们似乎非常珍惜彼此的生命。
而这是上辈子从未有过的,自从卡洛斯认识裴琮以来,裴琮就一直有严重的自毁倾向。
卡洛斯第一次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裴琮长了一张非常吸引人的脸,清瘦、冷淡,漂亮得不像话,却又带着倦意与懒散。
当年因为污染者的身份,裴琮名声狼藉的同时也博取了不少同情,黑市流传得全是他的悲惨事迹,有不少人也愿意扑上去心疼裴琮。
可惜,裴琮总是用行动明明确确告诉所有人,他不需要任何“同情”。
在卡洛斯的记忆中最多的,就是裴琮平静地低着头,不知在想些什么,好像与外界隔了一层薄薄的膜。
在维兰德给他抽血检测,做不明不白的痛苦实验后,裴琮也不会挣扎,只会在被放出来后,自己坐在医院走廊尽头,背脊贴墙,安静地低头看着自己流血的手,眼神平静得近乎冷漠。
裴琮把整个世界隔在一层壁障之外,只留下自己一个人慢慢腐烂、悄无声息。
可现在在西泽尔面前,裴琮开始皱眉,会因为西泽尔受伤而停下脚步。
卡洛斯站在不远处。
看着那个他曾经不少次想靠近、想伸出援手、却始终被隔离的旧友,如今正和一个他完全无法认同的、另一个自己低声交谈。
他心里没来由地一跳。
这是真实的裴琮,在某个无人注视的角落,悄悄地重新活了一次。
* 根据卡洛斯的经验,要想从内环出去,就得活着穿过整个污染区域,到达最深处的中心。
这其实只有硬闯一条路。
每深入一段距离,污染者的强度就上升一层。
污染者们的外形变得稳定,不再是野兽的模样,他们的攻击动作也更加精准。
同时......神志也越来越清晰。
不像最初那些疯狂尖叫、四肢断裂仍在扑咬的残躯,这些内层的污染者有种让人无法杀死的人样。
卡洛斯和罗尼喘着气,准备解决完追着他们很久的污染者。
那污染者的体型瘦长,动作却灵活极快,一度几乎将他们逼入死角。
罗尼一脚踹中对方膝关节,卡洛斯顺势扣动扳机,打穿污染者肩胛骨,将他重重抛出。
对方的身影摔在地上,滚出数米远,在地板上拖出一长道血痕,最后撞到墙壁,整个身躯像布偶一样被折叠成怪异的角度。
罗尼几乎是条件反射地抬枪,眼神锐利而紧绷。
卡洛斯却没动。
他的眼睛慢慢变成了银色,光在虹膜中折出冷光,像水底反射出的月亮。
污染者也顿住了。
它的呼吸一下变得急促,身躯却僵住,缓缓仰起头,直勾勾地对上卡洛斯的眼。
某种东西,在那一刻穿透污染者眼中的浓雾,让这个污染者一种混杂着惊愕与渴望的眼神。
他认出了卡洛斯 这是他的同类。
污染者发出一声极低的哑音,像是喊了一串已经忘记的语言,舌头在口腔里打结,最终只勉强挤出几个破碎音节: “......是你吗……终于……” 他颤抖着朝卡洛斯靠近,动作慢吞吞,但带着近乎恳求的迫切。
卡洛斯看着污染者,不知为什么,指尖都在发凉。
污染者停在他面前,双膝一软,竟直接趴在了地上,他低头伏地,双肩战栗,像在请求一场解脱,声音低哑、几不可闻: “杀了我……你是来杀我的……对吧?” 卡洛斯一动不动。
他的手没有抬起,枪也没有响。
污染者抬头,眼中原本燃着的微弱希望开始缓缓熄灭。
他怔怔地望着卡洛斯,像终于意识到,自己的同类并没有要动手的意思。
污染者等了几秒,又等了几秒,直到肩膀再一次松垮下来,整个人像被抽干了力气。
它不再动了。
眼里的光彻底退去,身体缓缓伏下,像一具真正雕塑,重新变成了静止走麻木的实验体。
麻木,沉默。
连求死都不求了。
卡洛斯站在原地,眼睛里的银光还未褪尽。
他心里某处像被钝钝撞了一下,很轻,却压得他喘不过气。
为什么这些污染者统统都认为自己是同类?为什么要寻求他的帮助?为什么在濒死时,会选择主动送死,而不是求生? 卡洛斯不愿意去想答案,收回视线,默默转身。
身后那具身躯仍保持着伏地的姿势,没有动,也没有再追杀他们。
罗尼看着那具身体,忽然感到一阵窒息。
明明满身污血、满脸裂痕,明明已经连话都说不出来了,但那只手臂却挪动着,想要靠近一个不可能被救赎的希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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