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人和没钱人起点就不同,那以后的眼界也是越来越不同。
宁檬注意到女士用的是华为手机。
一个支持国产手机的人,宁檬对她聊起了美国与中国之间的差异。
宁檬问女士,您觉得中国比美国差吗? 女士立刻一脸骄傲,说:别说美国,因为扫码支付这个东西,所有的国外国家都不行!什么美国英国,再发达也白扯,他们那里根本做不到出门不用带钱包只带手机就好,所以啊我们中国单就一个移动支付就打败他们了。
宁檬说,您看,美国就相当于有钱人,中国这个第三世界国家就是个寒门子弟,但现在,我们就把美国给逆袭了。
您看是不是一切皆有可能。
女士立刻笑了,说这个比喻我喜欢。
把女士顺利送到机场,女士很开心,对宁檬说:“小姑娘,我喜欢和你聊天,你不知道我是个多固执的人,能把我说服的人,之前只有我女儿,但我并不服她的理,我是因为爱她才对她的观点妥协。
可你不一样,你是真把我说服了,而且我还被说服得挺高兴的。
喏,这是我的名片,以后有机会让我们愉快地合作吧!” 宁檬双手接过名片,低头一看,开心得不得了。
薛玉佳,悦易发展,董事长。
这家公司在她之前萌发大计划时、在她研究行业整体情况时,她是专门研究过的,她没想到今天能以这样的方式结识到该公司的老板。
宁檬现在由衷地想,石英的的确确是她命里的贵人。
宁檬把薛女士送走,搭乘电梯下到地下停车场。
闷闷的一片尾气味道中,宁檬看到一个带着校园年代熟悉感的身影。
是那个她曾经在出发大厅见到过的她觉得酷似学姐的女郎。
不,现在应该说,那就是学姐本人。
学姐侧过身,从出租车上取行李箱。
宁檬一下看到了她胳膊上戴着孝。
学姐一抬头,也看到了她。
宁檬犹豫着要不要走开,还是上前去认亲,她飞快对比着哪种决策实施起来可以把双方尴尬减至最低。
学姐却在疑疑惑惑中先出了声。
“宁檬?你是宁檬吗?” 宁檬笑了笑,走了上去。
宁檬和学姐就站在停车场厚重的尾气味道里,聊了一场故人重逢的天。
学姐眼角有被岁月侵蚀的沧桑痕迹了,眼底也不见了年少时那种飞扬与快乐,虽然她一直在笑,可宁檬知道她没有一丝笑意是真的与开心挂钩的。
学姐说,她母亲去世了,她专门从国外回来奔丧。
孩子的爸爸——她没说老公这个字眼,她说孩子的爸爸——他忙,没办法陪她回来。
她给母亲烧过了头七,但等不到百天了,她现在就得提前走,因为孩子还在国外,太小了,离开她就生病。
宁檬看到学姐生活在各种不顺意的桎梏中,每一种桎梏都叫她身不由己。
真是一步错,步步错,人一旦做错一个选择,就要一辈子都为这个错误选择埋单。
宁檬看了学姐给她展示的女儿的照片。
小女孩很可爱,看得宁檬母性泛滥,由衷地说:“真可爱,好想去国外偷小孩!” 学姐笑着说:“可爱你就赶紧自己也生一个!”顿了顿,她又说,“和维然,你们两个也快生一个吧!” 宁檬抬起头,怔住了。
学姐笑着说:“怎么了?你和维然是在一起了吧?” 宁檬点头说是的。
不知道为什么,她总觉得有点过意不去。
学姐笑:“你怎么一副这样的表情?没事,你一点都不欠我,干嘛这样。
我和维然我们早就分手了,你们现在谈恋爱是天经地义的事。
其实我知道你上学的时候就喜欢维然,我猜维然那时可能也有点喜欢你,你对他来说很特别。
他跟我说过大一有个女孩子特别聪明又特别傻,什么题都会做,但为了给同学们抄答案居然自己想对监考老师起立自首,很有意思。
” 宁檬有点不好意思地笑笑。
原来过去自己也存在在他们两个人的谈话中过。
“宁檬,你们现在能在一起挺好的,我祝福你们。
”学姐的声音低下去,温柔起来,带着过来人无法重回过去的遗憾和认命,对宁檬说,“但是我也想跟你说一声,以后如果他生气,气到发抖,你就走到一边去,一句话都不要多说,给他留点空间,别跟他顶着干,等他气消不抖了再和他沟通。
唉,说起来他这个毛病是我逼出来的,我很内疚。
好了时间不早了,我还得上去值机过安检,就先不多说了,祝福你们,再见!” 宁檬和学姐互相加了微信后,主动提出送她上去办理登机。
学姐说自己行李不多,就一个手提箱而已,不用特意送了。
于是两个人,就此别过。
又过了两天,仁宁那边还是没有关于进展的消息回馈过来。
陆既明问石英借人,把宁檬叫到了自己的办公室。
宁檬从陆既明脸上见到了以前鲜少能见到的凝重。
陆既明对宁檬说:“你再帮我联系一下何岳峦吧,帮我问一问他们的流程进行到哪一步了,还需要多久。
我之前问了,不好隔这么近又去问一次。
我问时何岳峦给我的回复是,文件走完北京分公司的流程后还要拿到深圳公司总部,再走一下总部的流程。
我问那时何岳峦说文件已经寄到总部那边,其他高管也都审批完了,只要等董事长审批后就可以发回到北京这边了。
” 宁檬说好的她今天就去问。
顿了顿,她说:“是双勋那边有什么动作了吗?”所以才叫你如此凝重。
陆既明微一摇头。
他好像连摇头摇得大一点的心思都没有了,眼底都是对进展缓慢的焦灼。
“双勋那边倒没听到有什么动作,他们确实资金吃紧。
但说实话,仁宁保险走内部流程能这么慢是我始料未及的,不知道他们总部那边是不是又有了什么其他想法了。
“其实到现在,我已经有了点不安的感觉了。
可是钦和这边来不及找其他人筹备大量资金到二级市场吸筹去和双勋对抗,短时间内也找不到其他持股可以达到7%的股东。
所以我父亲那里,现在最低的期望是,就算仁宁保险内部流程出现了什么问题,最起码别和双勋搭上关系就好。
如果仁宁那边再慢下去,钦和为了保险起见,恐怕只能找个重大事项的理由停牌以谋求自救了。
” 宁檬当晚就约了何岳峦和尤琪出来吃饭。
吃着饭的时候宁檬找了个很自然的机会就把话问出来了。
何岳峦没敷衍,放下筷子对她正色说:“马上了,总部那边已经走完流程在把文件往北京发了,最终敲定也就是这一两天的事。
” 宁檬松口气。
尤琪在一旁见缝插针:“你们上回说那事还没落定啊?宁檬难得求我们帮次忙,你倒是快点呀老何!” 何岳峦叹口气,气走得有点长,他歇了两秒后,宠宠地笑了,说:“总部那边我不是鞭长莫及吗,等批示拿回北京这边就好处理了。
这回满意了吧,女王大人?” 尤琪笑得灿烂:“嗯,满意了!” 宁檬看着他们一对一答的样子,又忍不住开始打哆嗦了。
何岳峦口中“这一两天的事”,最终一两天这个时间,他没说错,但事却全变了。
两天后宁檬上班,开盘时间一到,她的手机就被各种财经新闻推送激得一声连着一声的响。
差不多都是相同的内容。
宁檬先点开一条看。
“双勋再吃进1%钦和股份,目前持股比例已达23%”。
再点开一条。
“双勋集团与仁宁保险形成一致行动人,持股比例共计30%,正式对钦和股份展开要约收购”。
宁檬手一抖,手机再也拿不住。
宁檬懵了。
她发现自己的手冰凉地在抖。
怎么会这样?! 她冲去卫生间用凉水泼了把脸,然后在自我强迫中,让自己冷静下来。
她回去捡起手机给何岳峦打电话,她要问问他这一切到底是怎么回事,到底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现在这个局面究竟是个误会还是谁在有意为之。
可是何岳峦的电话怎么打也打不通。
宁檬只好缓一缓,改打陆既明的手机。
她要和他解释一下,她也是在看了新闻之后才知道的这件事情,她同样一头雾水被蒙在鼓里。
可是陆既明的电话也没人接听。
宁檬的心跳一下比一下快,一下比一下沉。
当她打到第三次还是没人听时,就在她颓然决定要放弃时,电话却突然被接通了。
一个女人的声音传过来,讲话的腔调有点急匆匆的。
那个女声问:“喂?请问找谁?”那急匆匆的腔调像在忙得倒不开手时偏偏电话一直响,响得人心烦气躁,不得不抽空接一下,接得满心地不甘愿。
宁檬怔了怔,说:“您好,我找机主,我是他朋友!” 女声语气很急:“哎哟我哪知道这手机机主是谁啊?也不知道谁落这了,就跟旮旯一劲儿响!” 宁檬更懵了,赶紧问:“请问,您是哪里?” 女声答:“我们这是医院啊,不知道谁把手机落在护士台了,您要是认识机主就赶紧告诉他一声让他来取下手机吧,哎哟我们这都忙得倒不开手了还得帮机主接电话!” 宁檬赶忙问是哪家医院,护士说了医院名字。
挂掉电话,宁檬的心直线往下坠。
这种时候和医院扯上关系,准没好事。
宁檬赶紧跟石英告了假赶去医院。
她到护士台那里提供了身份证和联系方式,得到护士信任后她问当班护士:“这手机的机主姓陆,一米八五左右,您有印象吗?是他生病了吗?” 护士一听说“陆”字和一米八五的特征,“哦”了一声:“哦!我知道你说的是哪个人了!他没事,是他父亲突然受了刺激脑中风垂危,现在正在重症抢救呢!” 宁檬觉得整个世界在眼前一晃。
她明明站在那里没有动,却感觉有另外一个自己从身体里撞出来,踉跄着站不稳,要跌坐在地上了。
他父亲,终究垮在了这一劫。
宁檬赶到重症病房外。
陆天行已经从手术室里出来了,正闭着眼躺在床上,浑身插满了管子,人事不省。
除了仪器上还有心跳搏动的曲线在缓慢无生气地向前波动,宁檬感受不到那个躺在床上的人还有什么其他生命体征。
这是宁檬第一次见到这个曾经叱咤风云的人,一个像活在传说中的人。
却没想到她是以这样悲怆的方式见到他的。
陆既明守在父亲身边,前所未有的憔悴,整个人好像濒临在崩溃边缘。
宁檬悄悄走到他身后,用一种怕惊吓着谁的声音,小心到发颤地说了声“对不起”。
虽然她也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对不起什么。
陆既明没有回头,麻木地回应了声:“你来了。
” 又麻木地说了第二句话:“你走吧。
” 他那样子让宁檬说不上是心痛还是肺痛,总之她有种闷痛到呼吸都费力的感觉。
“你的手机落在护士台了,我证明我认识你,帮你取回来了……”默了半天,宁檬只对着陆既明的后背说出这么一句话。
陆既明的声音还是很麻木:“你还没走吗?”他回过头,接过手机,重复,“你走吧,我现在谁也不想见。
” 宁檬咬了咬嘴唇,再次道歉:“对不起!我不知道何岳峦会把事情办成这个样子,是我监督得不好!” 陆既明一声短促地叫:“别说了!”他大喘了两口气,“你别说了!我现在很乱,我什么也不想说,也什么都不想听你说!你看到他现在的样子了吗?”陆既明朝着病床上毫无知觉和生命力的陆天行一指,“大夫说他未来最好的状态也就是这个样子了,你知道这是什么意思吗?”陆既明眼睛里炸出了血丝,“何岳峦背信弃义,害我父亲成了不死不活的人!” 陆既明大口喘着气,他力图让自己在喘气中冷静下来。
他喘着气,对宁檬说:“我现在很愤怒,我愤怒被人欺骗,愤怒得恨不得杀人!你赶紧走吧,我现在没法控制自己,你再在我眼前晃我怕我会把这些愤怒全撒在你身上,我不想这样,你知道吗!!” 陆既明拖着宁檬的胳膊把她扯到电梯旁,按开电梯把她往里一塞:“走!赶紧走!” 宁檬在陆既明的声嘶力竭中觉得胸闷到窒息。
电梯门合上,电梯下行。
宁檬抬手捂住了脸。
人间正上演着一出惨剧,她是剧中一员,不是主演,却领悟着主演的悲痛心酸。
宁檬回到公司。
她坐在办公桌前,让自己冷静下来,然后拿出笔和纸,把最近经历的事态一点一点写了下来。
——双勋找到过仁宁保险,商讨形成一致行动人事宜。
——双勋持股22%,资金吃紧。
仁宁保险持股7%。
——钦和找到仁宁保险,商讨形成一致行动人事宜。
——仁宁保险方面表示,双勋资金紧张,资金使用方式有风险,自己选择与钦和合作。
——仁宁保险方面表示内部流程需要时间。
——时间一点点过去后,仁宁保险突然宣布与双勋形成一致行动人。
一个个碎片浮现在纸上,把碎片与碎片拼在一起,事情似乎变得清晰起来。
宁檬大胆地推测着事情实际上也许是这个样子的: 其实仁宁保险一开始就已经与双勋谈好了,等双方持股比例合计达到30%时会形成一致行动人。
但双勋那时资金吃紧,筹措购买最后1%股票的资金需要时间。
这时钦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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