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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夜的时候,她再次习惯性地从睡梦中醒来自从父亲死后,她就极少再能一夜安眠到天亮了。
她想着方才梦境之中又一次出现的小时与父母一起时的场景,怔怔望着透过棉糊窗纸撒在榻前的那片朦胧月光,悲伤再次涌上了心头。
~~ 十月中了。
一轮冷月皎皎挂于夜空,清辉冷冷照洒着大地。
绣春起身开门,沿着那条她到此第一天被巧儿带过的侧旁甬道,朝当日她所指点的父亲从前曾居过的院落方向慢慢而去。
这个辰点,人们都已经沉入梦乡。
和着她缓慢脚步的,只有远处打更人敲出的几声断续残梆之声。
她行到了靠近那处院落的墙外,在墙根边停了下来,手轻轻触在因了年深月久、连砖缝中也爬了层绒苔的墙面之上。
指尖所触,一片如同月色般的凉意。
她仰头,望着那棵华盖已然探出墙头的老树,想象着当年,还年轻时的父亲在墙的那侧庭院中吟哦读书的样子,正当黯然神伤,忽然听见那边有拐杖点在砖地上发出的轻微得得声音。
随即静了下来。
片刻后,就在她以为自己听错了的时候,耳畔又传来了带着极度压抑的低低饮泣声。
声音短促,不过一声,立刻便止。
但她还是听了出来,这是自己祖父陈振的声音。
绣春心微微一跳。
四顾看了下,见角落处有一道花墙,蹑手蹑脚过去,踩在一块废弃的石鼓上,踮着脚尖从花墙上方的镂空砖隙往院落里偷偷看去。
看见一个枯瘦身影正立在小池子边儿上,月光如洗,照出他面上的两道闪闪泪痕。
“仲修,仲修!你兄长早早去了,你怎的竟也如此地去了!你这一去,叫为父往后如何独自活于这世上?” 正是陈振,他自言自语地喃喃道,“这个院落,你已经有多少年没没回来过了?你看看,你屋里的摆设,你读过的书,你坐过的椅,哪一样不是和你当年离家前一模一样?你再看看你院里的这口池子,我年年叫人疏通。
当年你养锦鲤在里,不过数寸长而已,如今却有尺长了。
你怎的便一直不回来看看?还有你书房梁前的燕巢,它也一直都在。
年年入春,乳燕便会在此衔泥育雏……” “仲修,燕儿尚且知道年年归家,为何你便真的与我如此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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